一九七六年我出生于青海,在青藏高原蔚蓝的天空下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。父亲爱吟诗作画,父母的朋友也多是文人雅客。耳濡目染,无形中培养了我对文学的兴趣,便梦想成为诗人或作家。一九八五年随父母迁到陕西,很快在各种作文比赛中获得奖项,被同学戏称为“大文豪”。
然而在这些年少烂漫的记忆之外,有两件事给我带来很大影响。第一件事是我刚上小学时,练习写数字,写到 9 忘了封口,母亲看见,就很严厉地要求我重写。这样反复几次,直到我写对为止。第二件事是我说脏话,受到长辈的严格训斥并责打,此后我再也不敢说脏话。
进入中学,在学校和家长的严训下,我原有的天真烂漫和文学情趣一再被压制。高考前一年因情势所迫选择了理科,我便将一切的浪漫情怀埋藏,严格自我管制。这样的自我约束渐渐造成了我极端完美主义的个性。当时我时常一边学习,一边叹气,小小年纪竟然生出许多白发。父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开始对我百般关爱和怜惜,然而我已经不知如何回复少年时的轻松烂漫。
我入读的大学是N 大地质系,并被选入基地班接受强化训练。大学的自由空气,使我被掩埋的浪漫情怀又获得了些许复出的契机。我对一位无甚接触的高中女同学初萌情窦,在情书里将人生的感悟和对世界的探索都流泻成了文字;又参与写作并演出了一场反映名人爱情观的话剧,在学校轰动一时。然而,写作虽能释放内心的思想,却也触动了内心的虚空,这虚空使我完全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和动力。我开始大量阅读哲学书籍;然而,虚空感和对自我完美主义的诉求使我里外受压,透不过气来。有一次我在宿舍里极度苦闷,外面下起滂沱大雨,我冲入雨中,一路狂奔到校区背后的荒山野岭,向着天地大喊,呼求人生的意义,直到筋疲力竭,满身泥浆地回到宿舍。
内心的苦闷、孤单和无助,使我无法用心于学业,考试一塌糊涂,被退出基地班。当时心灰意冷,觉得了无生趣。暑假回家,父母不敢对我有任何要求,只盼自己的独生子能平安无事。
秋季返校,内心深处的虚空感更加强烈,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。结束了那段单恋,我觉得所谓的爱情只是如捕风捉影一样虚空;在与知名学者接触中,发现学术研究也不全然如想像中的高尚和纯洁;在和同学老师的交往中,亦感受到人情世故的虚伪和丑陋。我内心深处发出无助的呐喊:“谁能救我脱离这样的苦境?”
大二下学期,我同几位同学勤工助学,因而认识了一位历史系的女生。她的言谈非常轻松,不受任何束缚。但渐渐地我发现,她和我一样,也在苦寻人生存的意义,只是她开朗大胆的性格,使她能勇于面对惨淡的现实。我对她有一种志同道合的亲切感。勤工助学班子解散之际,大家互写留言,我给她的留言是一个非常真实的问题—“幸福在哪里?”
之后的一年里,我常去找她,谈对社会和人生的观感。记得有一次我告诉她,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个世界的丑陋和虚伪。她陈列种种理由,想要说服我学习面对惨淡的人生。在我的思想里根本没有象她那样面对现实的概念,虽然她强烈陈辞,我的苦闷丝毫不得疏解。于是她问我,你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?我承认不能。然后她说,你既不能改变,又无法学会面对,那你要如何呢?她的话使我对人生几乎完全绝望。
大四开学不久的一个晚上,我到图书馆复习,我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直不安,就想要去找她。到她宿舍楼下,看到她提着一个小黑包走下来,神情不同于以往。我问她最近在忙什么,她先是很平静地说,一切依旧。但过了一会,她告诉我她正在经历一件非常不同的事,她现在已经信入耶稣基督,成为基督徒了。我还没反应过来,她便请我坐下,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,非常认真地问我,你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吗?我说不知道。于是她用了一个小时讲解那本“人生的奥秘”。听完后,我似懂非懂,那对我似乎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范围。她随即邀我周日一起去聚会,就这样我被带进基督徒的聚会里面。
我带着一颗寻求幸福及人生终极答案的心来聚会。第一次聚会,我被介绍给许多弟兄姊妹,令我应接不暇,只觉得大家的笑容非常亲切真实。有一位老弟兄,主动和我谈起关于科学和信仰一类的问题。此后一段时间,我常把准备好的问题向这位弟兄求问,他温和、耐心和智慧的解答,令我信服。每次和他谈完话,里面的疑惑就减少,向着耶稣基督的信就加多,并且开口向主祷告。我开始读经、祷告、阅读属灵书报,也争取参加更多的聚会,虽然复习考研非常紧张,但我仍然继续个人的阅读和团体的聚集。
借着神的话和弟兄姊妹的帮助,我慢慢认识圣经中关于神、人、世界、宇宙的来源和终局,以及所有人、事、物之间的关系。我的内心世界悄悄发生了奇妙的重组,原有的虚空、暗淡和苦闷,被实际、亮光和舒畅所替代。我象一个久困深牢的囚徒,得着身心两面的释放,发现原来天是蓝的,周围的草木是那样的清新。我开始在同学面前露出了微笑。三年多来他们从来没有看见我笑过,第一次看到我笑的时候,说我的微笑比哭还难看。虽然如此,我丝毫不以为意,因为我已得到了真实的喜乐。
弟兄姊妹很早就对我提到受浸的事。他们知道我已从心里接受,并且口里也承认耶稣基督为主,但在这关头,我的完美主义成了一个拦阻。我觉得在受浸前,自己需要完全认识这个信仰,也觉得必须看到或知道,有人完全照着圣经的标准,达到了神的要求。当弟兄姊妹告诉我主耶稣完全达到了神的要求,我还固执地说主耶稣不算。这个要求完美的心,一度使我失去对主的享受,使我很受困扰。
一天晚上,我在大操场上向神呼喊,求神向我显现,救我脱离这样的困扰。正当我祷告的时候,哥林多前书十三章十二节跳进我的心头。我赶紧查看这个经节, “我们如今对着镜子观看,模糊不清,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。我如今所知道的是局部的,到那时就全知道,如同我全被知道一样。”读完顿觉豁然开朗,知道在受浸前就想对信仰有完全的认识是不必要的。就这样,我从固执的完美主义中得了释放,重新享受主同在的喜乐,并且欣然受浸,将自己完全交在主的手中。
受浸后,我如同艰辛跋涉、寻找安息的客旅,终于寻到了家乡。那种安息与喜乐,是远超言语所能表达的。我也看见,神和我一样也在寻找安息,祂的安息是在于我们这些浪子回到祂为我们所预备的家中,享受祂一切的丰富。我也逐渐认识,基督徒不是努力修行,追求完美以讨神喜悦的人;而是相信并接受基督,享受基督,以至让基督作一切的人。这样的看见,使我从自我的管制和约束下得了释放,并经历到“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,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”的实际。得救以后,我变了一个人,外面看起来年轻了十岁,白头发竟都变黑。假期回家,父母亲对我的变化一面有着意外的惊喜,一面又不免有些担忧,怕我着了什么迷。后来母亲借机到学校来看我,观察了我的召会生活。在和弟兄姊妹短短的接触中,母亲消除了所有的担忧,不久之后也得救受浸了。
在主奇妙的带领下,我与那位传福音给我的姊妹一同读研,毕业后结婚。在我们的结婚聚会里,我的父亲被弟兄姊妹之间相亲相爱、纯洁真实的情景感动得流泪,心转向主也得救了。结婚之后我们来到美国继续读书,现在威斯康星州过召会生活,和弟兄姊妹一起追求真理和生命。感谢主,耶稣基督作了我的生命,成为我人生的内容和目标。(Enoch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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